【萧俞】金陵暮回首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三篇合一起发了 全文5.5k+
前二主俞靖安，第三篇是正式的萧俞贴贴。
灵感来源于海晏河清卡面和游戏里“忆梦丹”的设定。如有撞梗致歉。
写文哪有不ooc的
壹 • 岁除金陵
都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年关将至，市面上的烟花爆竹开始流通起来，渐渐也是转到了边疆互市的榷场上。北蛮人虽然没有除夕放炮的习俗，却架不住好奇心，便换了这烟花在北蛮点起来。
俞靖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噼里啪啦”的声响了。也不知是在何种想法的驱使下，他近日里常在三更半夜爬到背面雪山的高处，就着脚下北蛮人的烟花，眺望着远处的居庸长城。
这几日，他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癔症也随之缓解了不少。俞靖安站在这山头，是感觉到了这凛冽的北风，终究是只刮在他一人身上。他就如同背后的千万棵松柏，孑然一身。他如是想着，脑海中突然滑过一个念头——
他想去金陵看看。
去看看这河清海晏的世间是如何的，也是想带着萧鸿飞去看看。
其实这个念头对于他这般平素里理智过头的人来说是十分冲动的。不过好在图蒙巴刻也没有阻拦他，一路下至金陵的旅途也还算顺利，等到他脑海中的冲劲彻底消散时，他已然站在了金陵的鼓楼街上。
时值晌午。日光照在红墙金瓦上，泛着微微的光泽。春节时金陵开办奇妙会，鼓楼街上叫卖的吆喝声混着鱼肉的腥香，点缀着眼前这万人集市场景。
俞靖安原以为边城的互市已经算得上是热闹了，然而如今站在这里，看到那冰雕玉兔覆着雪，红绸飘带映着光，他才发现，这才是烟火气。
和边疆的傲冷，朝堂上孤寒中硬生生装出来的烟火气，完全不同。
“元一诺，这里有卖那种甜甜的刀的地方，我想去买！”
“好好好。雁儿带路去。萧大哥你去吗？”
“去呗。反正这金陵我也不熟悉。你们想去哪就去哪。”
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廓。明明周围的人群吵吵嚷嚷，但那少年郎的声音却清晰入耳。
俞靖安向前面看去。不出所料，他一眼便瞧见了走在会最后的萧黎羽。其实也就不过小半年没见面，俞靖安却惊觉以前的那个小鲤鱼现在已然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子了。还有走在他前面的两人——俞靖安也有些许印象。大概是因为那位少侠每次偷偷溜进北蛮时，总会告诉他一些关于夜不收，不，关山门派的消息——那个少年，大概就是关山的守望人元一诺吧。至于前面的小女孩，好像是姓秦来着。
俞靖安正思衬着，那三人已经走到了眼前没几步路的地方。
他拉了拉头上的斗笠，低头往前走去。
青色衣袂与红色长袍相互交织，转瞬间又分开。
是又一次擦肩而过。
可俞靖安不知，他那一身青衣对一些人来说实在是过于出挑耀眼，总会惹人去看上几眼。
他也不知，那个擦肩走过的少年，跨出两步路后，回首瞧了他一眼。
似是想叫人，不过终究没有开口。
贰 • 煮酒忆梦
俞靖安就这样在金陵晃了大半天，却什么也没有买。他匆匆从北蛮赶来，身上的银两剩的不多，只够得下留在金陵一日的食宿费和回程的车马钱。
冬日的夜降临的是很快的。雪在白日里已经停了，夜幕下的金陵散发着独它一份的光芒——是那城下集市上摊贩挂起的灯笼星星点点连成一线，是奇妙夜的摩天轮耸入云霄中透出的微茫，是城墙上人们点起的盏盏天灯融进长空。
这样繁华的景象，俞靖安似乎是在很久之前的京师见到过的。
只是那段记忆太过于美好，又如此短暂，在他之后漫长的人生中逐渐被埋没，萌发成长满了尖刺夙愿，而现在已然枯萎，成了痴人的一场梦。
不知不觉间，俞靖安已经走到了金陵西北角的鸡鸣寺下。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寺庙上下挤满了前来烧香拜佛的百姓。
“这位施主，需要一炷香祈福吗？”一个和尚送来几支沉香，“我看您在此站了许久了。”
俞靖安原想拒绝。他不跪人，也不跪佛。可转念一想他似乎为了那人也曾经屈下过双膝，如今也不差这一次。
“我惟愿佛祖保佑，已故之人能安然无怨，转世轮回。若是……他能再看看这河山，便是再好不过。”他念叨着这些，朝佛像一叩，用尽了毕生的虔诚。
俞靖安再起身时，又碰上了前面的那个和尚：“施主，小僧见您眉头紧锁，似是有心愿未了。”
“……”俞靖安整理着衣襟，抬眸一瞥，“并无此事。”随后便要往门口走去。
“施主莫急。”那和尚又往前追了几步，“小僧此处有一柱忆梦香，夜晚点着它入睡，再加以一件信物，便能在梦中见到想见之人。施主是否有意？”
“无意。”
和尚仍旧没有舍弃，甚至将揣着的那几株香往俞靖安怀里送：“这乃是从云梦引进的香料制成，无危无害。以往有施主思念难解之时，便会去求这种香。此乃上品也。”
俞靖安顿住脚步：“你所说的信物，要是如何？”
“没有什么要求的，能承载感情便是。”
和尚见到对面的青衣男子沉默片刻后，从袖中取出了三两银子放到了自己手中，随后便拿着那几株香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那青色衣摆消失在红瓦墙后，那和尚回首朝身后人道：“温姐姐，这香真的可以治疗癔症吗？”
温朝朝摇头：“并不是。这香的功能就是像你刚才同俞公子所说的那般罢了，是来去祖师根据云梦的引梦术制成的。癔症根源在于他的执念。若是俞公子能通过梦境冲破那一层执念，那癔症便会自己消失。”
两人没再对话。
忽听得晚风送来了一个人声：
“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叁 • 灯火阑珊
“诶诶这位公子，小店新开，举办了快乐水比拼，要不要来参加？”
俞靖安手里拿着一瓶刚刚开封的花雕酒，似乎是被那店家小儿当成了能醉饮山林的酒仙。
他也不知自己手中为何有这这瓶酒——那酒瓶肚上刻着三字“一滴醉”，瓶口还散发着浓稠的酒香气。
俞靖安刚想要出言拒绝，却听的身后有人为他挡下了这酒局：“抱歉了店家，我这位好友不胜酒力，恐怕不能参加。”
那声音浑厚、有力，曾经一次次出现在俞靖安的梦境中。只是梦中的模糊不清，此刻听到的却听得真切、分明。就好像时光倒退，那人总是会在俞靖安身后，偷偷地抢走他手中的酒壶，然后再对他说道：“你不胜酒力，怎么却这么喜欢饮酒。”
俞靖安原本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白皙修长的手逐渐蜷缩，最后握成拳。就像是这样能让他鼓足勇气一般。他回过头去——
那红衣将军正笑着看他，周身被灯笼的微光包围，眼底映着的是万家灯火。
魂牵梦萦之人，此刻竟在眼前。
真可谓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鸿飞……？”俞靖安以为眼前这人看的不真切，还以为又是癔想出的人，便一把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一股暖流便从手中汇入身体。萧鸿飞的手还是如以前一般，虽然粗糙，却始终温热。
“萧鸿飞？萧鸿飞！你…怎么会是你？”俞靖安抬头看着萧鸿飞，后者的眼中则满满地倒映着他自己的脸——看起来像个怨妇，见到多年不回家的丈夫又气又喜。“这些年，这些年你去哪了？我一人守在北疆，我……我……”
俞靖安话说道突然没了声音——那些到嘴边的话突然化作青烟一下便消散了。他原本想说什么来着？他似乎记不起来以前的事了，只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走过了很慢长、很漫长的一个寒冬。
“靖安。”萧鸿飞反手牵起了俞靖安的手。他眉眼低低的，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检查那双手，“这些年，你变了许多。”
他看完俞靖安的手，又抬起头。一瞬间，他仿佛见到了另一个俞靖安。那个人衣衫破旧，青衣上划过了好几道口子，身型瘦弱、面色憔悴，脸上也落着几处伤疤。他和眼前安安好好的俞靖安截然不同，可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是如出一辙地透着坚韧不屈、嫉恶如仇，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哀伤。
那些，都是他所认识的俞靖安所没有的。
“哈哈，哈哈！”萧鸿飞突然大悟，竟一时间笑出了声，“靖安啊……是啊……这些年，你怎么会不变呢？”他转而又道：“靖安，今夜是金陵奇妙会的最后一晚了，不如，我们一起逛逛吧。”
俞靖安对他忽悲忽喜的深情捉摸不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萧鸿飞坐在俞靖安身侧，慢慢吟起一句词。他们正坐在金陵中央的摩天轮上，运行到最高处时，便能一览金陵的繁华夜景。
“我们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象了吧。”萧鸿飞又扯起一个话头，“以往你在京师，见过如此盛景吗？”
俞靖安抬眸看了身边人一眼，并未答话。
“你今夜怎么了，总是不与我说话？”萧鸿飞闷闷地看着俞靖安，“前面在乌衣巷口放花灯，在鼓楼街放烟花时，也是这样的一副冷淡面孔。”
他又道：“难道是我今日突然来见你，惹你不快了？”
萧鸿飞感觉到俞靖安的手动了动：“莫非还真是如此？那我以后每次来找你，都要提前与你说一声才好？这我可做不到。你要是这样想，那我以后便不来了。”
他是赌气的语气，可在旁人听来却是截然相反。
俞靖安抬头，目光直直撞向萧鸿飞：“你若不来，那便最好！我的病，我自己还不清楚么？我……我怕是今夜喝了酒，才能在这里和你见面罢？你当然没法子提前告诉我。”
“萧鸿飞，你真的以为我俞靖安这么好糊弄吗？今夜过去了，那以后呢？不，不说以后，那之前呢？之前的那些天，我夜夜孤衾难安，你怎么赔我？！”
“你就像当年一样，将我为你的付出，都当作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他目光开始涣散：“不过也是……是我自己宁愿陷在这臆想其中不自赎，甘愿堕落至今……是我自己守着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日日夜夜……”
“萧鸿飞，我恨我放不下你。我恨我，是个痴人……”
说道最后一句，俞靖安像是花完了这身子上的最后一点点力气，直直倒在了面前人的怀里。“萧鸿飞，你今夜，与往常不同……竟然是有温度的……真奇妙。我的癔症，已经加重到如此地步了吗……竟然可以将你描绘的……如此……完整。”他的声音因为先前的大吼变得枯哑，隐隐地还带着哭腔。
萧鸿飞将人一把揽去，眸中含着的尽是心疼和难过：“你以往癔症发作时，也是如此把自己从臆想之中直接抽离出来的吗？如此去拼命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硬生生地把自己掐醒？”
怀中之人没有回答，却是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靖安，今夜……与之前的癔症、梦境并不相同。这是云梦弟子的引梦术，你现在身处的，是我的梦境之中。我……是萧鸿飞，是真真的萧鸿飞，不是你臆想出来的幻影。这是我的最后一场梦，是始终放不下执念。”
“这场梦里，只有我与你两人。”萧鸿飞轻轻抚着俞靖安的背脊，衣裳太单薄了，以至于皮肉下的骨架也能感觉得到，“我的心心念念的靖安啊……我去了，我只留恋你一人了。你看，我何尝也不是，一个痴人呢。”
俞靖安终于坐起身，但仍是被萧鸿飞轻轻搂着：“引梦术……这不是云梦的禁术吗？怎么能用在你我身上……？再说，引梦需要一个媒介，这就是那个小和尚与我说的信物吗？可是我也没有信物……我是如何……？”
萧鸿飞打断了他的话：“媒介？信物？哈哈哈，靖安，你与我之间，从不需要信物。”
“如果真要说什么信物，那你自己便是。”
云梦引梦术，以物载情，引人入物主人的梦中。“引人入梦，观梦医心。”求不得的，让他看淡；恨别离的，让他怀恋。
“哈哈哈，我？”俞靖安悠悠笑着，“这多少时日不见，你说话倒是更加胡闹了。”
萧鸿飞呵呵笑道：“或许吧？也并非全无来由。”
此时的摩天轮已经降至低端，萧鸿飞便挽着俞靖安走了下来。鼓楼街上人头攒动，冰冷的夜在这里却让人感到温暖无比。
萧鸿飞又拉着俞靖安跑了许多地方。在玲珑坊上看那轮明月，在夫子庙上头的天台上看烟火舞龙，在街市上买了一串甜到发腻的棉花糖……
他们多想这样的时光能再长一些、久一些。长到北蛮不再打中原的主意，长到太子新登基，长到这世间可以真的称得上太平盛世。
可惜他们都知道引梦终究是梦，转瞬即逝。
那一夜的金陵，有许许多多伴侣相携相伴，共赏人间胜景。只是他们中的大部分将来会有长久的岁月可以长厢厮守，唯独有一对，过了今夜，便再无它夜了。
是夜，萧鸿飞倚在醉江月屋顶的栏杆含笑道：“靖安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你相见。当时没能和你辞别，今日就与你好好告别吧。”
俞靖安听着身边人凭栏长吟道：“愿此世海晏河清，四海承平。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愿我的靖安，一生无虞，长乐未央。”
“愿身能似月停停，千里伴君行。”
——希望我能够像月亮一般，不管你走多远，我都会永远的陪着你。萧鸿飞眉眼弯弯，是几十年来都没有见过的柔情。
“鸿飞，你要走了？”俞靖安恍然，“我……”
萧鸿飞突然俯下身，轻轻一吻落在俞靖安唇间。
缠绵眷恋之中，俞靖安听得模模糊糊的一句：“我原本想带你去三生树下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我欠你我的好探花郎这么多，不能让他再当个守寡的悲夫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全都化在了这一刻中。唇齿相依之刻，俞靖安才发觉，原来苦苦守着的，不只有他一个人。他们在奈何桥的两端，一眼万年。
鸿飞不度，四海靖安。
世上两痴人，隔阴阳而相拥。
……
“少年为期，君再无归期……鸿飞，这世道终究成了你理想中的样子。以后，便是我带你看了罢。”俞靖安喃喃细语中从梦境转醒，“梦耶非耶。哈哈，一壶花雕好酒！”
雁来客栈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到屋内。那柱忆梦香只是将将燃尽，香炉中还冒着几丝青烟。还有那瓶半路上买来充当“信物”的一滴醉，瓶口半开，其中的酒也不知是被人喝了还是自己挥发，少了一大半。
俞靖安轻轻笑了几声，盯着那支燃烧了一晚上的香，沉默半晌后走过去将它彻底掐断了。清风从窗户的罅隙中钻井屋内，驱散了些许困意。金陵风寒，却能让唇齿间仍有所留存的、其实并不应存在的温暖保留下来。
俞靖安如此想着，便已经走到了鸡鸣寺下。他转而想到了什么，掏出那瓶半开封的花雕酒，站在街头便将那剩下的半瓶一饮而下。
——新酒祭旧友。
引梦中的场景记忆，与平时的梦境不同，不会因人醒来而消失，就像是真正经历过了一般。俞靖安知道，即使是再喝千百瓶花雕酒，那梦中人也不会再像先前那般真真切切地出现一回了。
不过——
“俞公子？你怎么也在此？好巧。”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想了片刻便记起来了——是那位被自己亲手引入戏台上破戏的少侠。俞靖安收起酒壶站定，似乎刚才的那一切、所有的情绪都不存在一般：“这么巧？难道说你怕我对金陵做什么，所以一直暗中跟着？”
“……我是想问……”
“既来了，不如就在这里赏一轮月、饮一袖风、闻一盏花。这么好的景色，没的平白让我这样的人污了，留给你罢。”俞靖安看着眼前的这位少侠，那些刀锋似的话好像说不出口。
那少侠听他说完，看上去变得开心许多：“俞公子是不是要出城？要不我让人捎你一程？”
“不必了……”俞靖安下意识拒绝，却被少侠打断：“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不过城门下的车马已经安排好了，俞先生自己瞧着便是，不必在意我。”
“……”俞靖安看着那少侠丢下这一句话后冲他难看地笑了一下匆忙跑走。
——不过这一梦似的江湖，仍有人愿意陪在他左右。
许是很久之后，俞靖安站在萧鸿飞的碑前，说道：“我俞靖安也不知是为何，世上竟有人愿意信我、从我。原先是你萧鸿飞，如今……又来一个少侠。”
“不过你们两个的秉性倒是如出一辙，若是早日相识，说不定也能成为……好友。”
——我是想问你在鸡鸣寺求什么呢？
——祈求我的爱人能在来世百福具臻，吉祥止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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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诶终于写完了…
本来只想一篇1k的，没想到最后一篇硬生生写了2k多。这次是真的贴贴（虽然玻璃渣乱创）
不知道改了多少遍，去官网还有游戏查了很多有用没用的东西，但是写出来的成稿还是不尽如人意。
我的文风真的好谜语人（）
其实我想写的是俞靖安的心路历程（？）从对萧鸿飞一厢情愿的怨念到发现原来是双向奔赴到最后他发现其实身边还有很多关心他的人（少侠、萧黎羽）是这样的，但是我可能没写出来这种感觉（悲）
希望大家看个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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